老家的石磨呆呆地靠在墻角,滿身的灰塵述說著歷史??粗?,便想起了祖父。
祖父是村子里有名的豆腐匠,很多人都請他做豆腐。聽祖父說,豆腐是西漢淮南王劉安發(fā)明的。南宋大文豪朱熹還為豆腐賦詩一首,其詩中寫到:“種豆豆苗稀,力竭心已腐,早知淮南術(shù),安坐獲泉布。”
我一直想知道祖父做豆腐的手藝,是如何傳到街頭巷尾?聽父親說,祖父原本不是豆腐匠,他是公社的會計,公社的每一筆帳他都算得清清楚楚。雖然家里一貧如洗,還要養(yǎng)四個孩子,但他從來沒有為家里多算一點(diǎn)。后來村子里鬧災(zāi)荒,什么吃的都沒有。鄉(xiāng)親們吃野菜、吃樹根,最后連黃鱔泥也被吃光了。再后來,很多鄉(xiāng)親被活活餓死了,三伯父也是其中一個。一個管理著公社全部錢糧的人,卻看著自己兒子被餓死,人生最慘痛地悲劇莫過如此。為此,祖父傷心了很久。
從此以后,祖父再也不做會計,他開始學(xué)做豆腐。在川南農(nóng)村,黃豆是很卑賤的東西,在哪里都能生長。而公社里只剩下些黃豆很多,更重要的是豆腐渣沒人要,還可以帶回家。聽到這里,我開始明白祖父。
做豆腐是一項瑣碎繁雜的技術(shù)活。首先,祖父挑選了飽滿的黃豆,把黃豆浸在水里,等泡脹變軟后,淘掉碎石和雜物,再用石磨打磨成豆?jié){。打成的豆?jié){放在大鐵鍋里,用木柴火燒開,豆?jié){燒開的時候,蒸汽彌散,空氣中浸潤著樸素的甜香,這是黃豆特有的氣息。豆?jié){燒開之后,用大木瓢舀進(jìn)專門點(diǎn)漿的缸里,等慢慢冷卻到八九十度的時候,考驗豆腐做得好壞的關(guān)鍵時刻到來,因為點(diǎn)漿用的酸漿水的好壞直接影響著豆腐的口感和質(zhì)感。在酸漿水的作用下,分散的蛋白質(zhì)很快地聚集到一塊兒,成了白花花的豆腐腦兒。竹筐里面鋪上一層專門用來包豆腐的紗布,將豆腐腦舀入,包好紗布擠出水分,豆腐腦就變成了豆腐。
傳統(tǒng)手工豆腐的制作不受季節(jié)限制,加之祖父做豆腐手藝精湛,因此一年四季的餐桌上,豆腐成為父親那代人不可或缺的佳肴。后來,我也愛上了祖父做的豆腐,將熱豆腐切成塊狀,蘸上自制的油潑辣子或是辣椒醬,實在是人間難得的美味。在農(nóng)村,豆腐不僅僅是我們的家常菜,更是人與人之間情誼的交流。
一塊塊渺小的豆腐,卻滋養(yǎng)了我們?nèi)胰?,代表著全家人簡單的幸福。而現(xiàn)在祖父走了,菜市場隨處可見的豆腐,再也沒有那熟悉的味道。只剩下那個殘損的石磨,還靜靜倚在墻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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